当前全球贸易体系正在经历二战以来最剧烈的震荡。4月2日，特朗普政府主导的“对等关税”正式生效，立即引发全球市场连锁反应。标普500指数在4月3日暴跌近5%，创下自2020年6月以来最糟糕的单日表现，市值一天内蒸发超过2.4万亿美元。纳斯达克指数也在4月4日下跌4%，正式进入熊市，而欧洲STOXX 600指数同日下跌2.7%。股市的剧烈波动反映了投资者的恐慌心理，面对关税政策对经济带来的不确定性，投资者纷纷从股票等高风险资产撤离，转向被视为“安全港”的资产。不过，在股市一片哀嚎中，资金正流向债券市场，一些国家主权债收益率却走低，反映出资本在不确定性增多的情况下的避险需求。美元指数大幅贬值后，又回升到103左右，而瑞士法郎、日元则表现出强劲的态势，4月7日，日元兑美元上涨1%，瑞士法郎上涨0.7%。这些变化，意味着投资者寻求风险较低的资产，而避险货币因稳定性、低风险和在危机中的保值能力，成为动荡时期的避风港。
在金融市场中，避险货币通常指在不确定性增加时仍能保持价值或升值的货币。这些货币往往由稳定的经济体支持，或具备超越单一国家政策的独特属性。常见的避险货币包括美元（USD）、日元（JPY）、瑞士法郎（CHF）和黄金（XAU）。其中美元因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因良好的流动性，以“现金为王”的优势往往在经济危机时吸引资本避险；日元则因日本低利率的环境、经常账户顺差和经济韧性成为常见的多样化避险货币选择；瑞士法郎因为政治中立、低债务和稳定的金融体系，成为避险货币之一；黄金虽非法定货币，但由于“金本位”的特殊属性，也常被作为“货币”而成为避险资产的选择之一。但因其独立于政府政策的“保值”属性，往往在市场崩溃时吸引大量资金。虽然都是避险货币，但在复杂的金融和地缘政治环境中，这些避险货币展现出不同的投资逻辑，值得深入探讨哪些货币在当前的震荡中能够有效扮演避险的角色。
首先，美元作为全球最主要的交易和储备货币，意味着其具有最强的流动性，因此美元在危机中通常是资金的避险地。不少资本从美国股市退出，投进美债。美国财政部2月份发布的数据显示，2025财年前5个月联邦财政赤字达1.15万亿美元，同比增长38%，主要源于债务利息（增450亿美元）和社会保障（增380亿美元）。这种财政扩张与美联储可能降息的政策组合，加剧了市场对美元信用的担忧。与此同时，当前美国经济陷入滞胀的风险不断累积。3月消费者信心指数跌至两年低点，2月核心PCE通胀达到2.8%，特朗普的关税政策可能使通胀再上升0.5-1个百分点，这些都削弱了美元的内在属性。长期来看，随着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及美联储可能降息的前景，美元仍趋于贬值。在短期风险解除后，资金可能仍会寻求多元化的配置。
与美元相比，当下日元的避险属性被多重因素强化。传统上，日元因长期实施零利率甚至负利率政策，成为全球套息交易的主要融资货币——投资者借入低成本日元买入高收益资产。目前，日本央行不断加息，日元资金成本上升，日元的套息交易平仓效应正在显现。随着美日国债利差从2024年的350个基点收窄至当前的约250个基点，对冲基金已大幅削减日元空头头寸，美元兑日元汇率从去年7月的161.95日元升值至150日元附近。高盛预测，若美国经济衰退概率上升，日元可能进一步升值至140日元，较当前水平存在7%的上行空间。其次，随着日本央行逐渐摆脱量化宽松政策，日元资产的“持有收益”也显著提升。目前市场普遍预期日本央行将在4月加息25个基点至0.5%，部分机构甚至预测年底前可能加息至1.0%。也因为这个原因，日元的流动性在不断提升。据 Traders Union 数据，日元日均交易量为 1.25 万亿美元，在全球外汇交易中的占比约为 16.7%，同时它也是第三大储备货币，约占全球货币储备的 4.9%。相比之下，美元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份额已连续五个季度下降。从经济基本面来看，日本经济在 2024 年第四季度实现 2.2% 的年化增长，尽管低于预期，但服务业复苏强劲，旅游业收入占 GDP 比重升至 7.5%。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日元与欧洲经济的低相关性，也使其成为对冲风险的重要工具。
瑞士法郎则是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避险选择。特别是在瑞士央行降息后，其利率水平已经低于日元。欧盟经济因美国20%的关税承压的背景下，瑞士成为资金从欧元区撤出的理想去处。例如2011年欧债危机期间，瑞士法郎曾大幅升值。如今，面对贸易战波及欧洲，类似趋势可能重现。然而，瑞士法郎也面临局限。瑞士国家银行（SNB）历来对货币过快升值持警惕态度，可能通过干预限制涨幅。此外，相比美元和日元，瑞士法郎的市场规模和流动性较小，使其更适合区域性而非全球性避险需求。
黄金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避险资产，值得单独分析。虽然黄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货币，但其在危机中的表现使之被视为“无国界货币”。在股市暴跌、通胀预期上升、贸易战升级的同时，黄金价格已突破3100美元每盎司，较年初涨幅超过18%。3月底的数据显示，纽约商品交易所（COMEX）的黄金交付量高达4450万盎司，反映了投资者和机构在动荡时期囤积黄金的恐慌性行为。黄金的独特优势在于其非法定性质，不受单一政府政策影响，是对抗通胀和货币贬值的天然屏障。然而，黄金也有短板，即不产生收益，短期价格波动较大，且流动性低于法定货币。对投资者而言，黄金更适合作为投资组合的补充，而非主要避险工具。
综合来看，日元在当前环境下展现出更强的避险逻辑。其优势体现在三个方面：首先，货币政策正常化预期提供了明确的升值催化剂；其次，套息交易平仓和地缘政治风险溢价形成双重支撑；最后，日本经济的内需驱动特征降低了外部冲击的影响。美元在流动性和储备地位上仍具优势，仍然显示出强劲的吸引力，在市场出现流动性风险时，仍是首选的避险货币，但美元受美国国内政策的影响更为复杂，尤其是当前的滞胀风险可能削弱其长期的避险功能。在非货币避险工具中，黄金的配置价值同样不可忽视，因其与主权货币的负相关性可有效分散风险。（来源：安邦咨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