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月末,日本央行、美联储和欧洲央行先后公布了最新的货币政策决定。不过,安邦智库的研究人员注意到,这三家主要央行的政策虽然都符合市场预期,却各不相同,呈现出政策分化的倾向。日本央行加息,欧洲央行则继续降息,而美联储则在连续降息之后,选择维持不变,静待其变。这种政策分化,使得此前预期的美元、欧元、日元三大货币利率走向收敛的趋势被推迟。未来各主要货币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影响仍存在不确定性。政策差异的扩大,加上美国新政府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的实施,在打破全球化格局,推动国际贸易体系碎片化的同时,也会导致各主要货币走向分裂。
1月24日,日本央行决定在暂停数月之后,再次加息。日本央行如市场预期将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0.5%,这不仅是自去年7月以来再次加息,更是创下了2007年2月以来的最大加息幅度。日本2024年12月核心CPI同比增长3.0%,创16个月新高,并连续40个月同比上升。这给日本央行加息提供了充足的理由。同时,日本央行将2024财年核心CPI预期涨幅从2.5%上调到2.7%,将2025财年核心CPI预期涨幅从1.9%上调到2.4%,并将2026财年核心CPI预期涨幅从1.9%上调到2.0%。这预示着日本央行未来仍将继续加息。
另外,日元不断贬值也是日本央行加息的考虑因素之一。在美联储没有如预期降息的情况下,日美利差没有如预期收窄,使得日元2024年呈现不断贬值的情况,虽然这有利于改善日本对外出口,但实际上对日本投资和国内消费都不利,日本央行不得不加息,以缓解日元贬值压力。不过有分析称,美国新一届政府的经济政策还可能造成美元坚挺、日元走弱的局面,日本国内通胀或将长期持续,个人消费也将持续疲软。不过,日本央行未来加息的路径并不通畅,日本经济的疲弱表现,不能支持日本央行进一步加息。实际上,这也是日本央行去年四季度停止加息时所考虑的主要因素。2024年前三季度,日本经济环比增速分别为-0.6%、0.5%和0.3%,2024年四季度日本经济预期将环比增长0.3%,仍然较为低迷;日本经济研究中心近日发布研报,受物价上涨等因素影响,2024年日本实际经济增长率为-0.3%,将是亚太18个主要经济体中唯一出现负增长的。日本经济增长乏力,加上通胀走高,表现出滞胀的困境,使得日本央行陷入两难的局面,加息的步伐会更加谨慎。
与日本央行谨慎加息相比,俄乌冲突导致的地缘碎片化使得欧洲央行的选项更少。当然,经济的低迷表现,意味着刺激经济复苏是欧洲央行的当务之急。1月30日,欧洲央行决定将欧元区三大关键利率再次下调25个基点。这是欧洲央行继2024年6月开始降息以来的第5次降息,推动欧洲央行三大利率进一步下行。根据欧洲央行公布的最新利率决议,存款机制利率降为2.75%,主要再融资利率降为2.90%,边际借贷利率降为3.15%。这与目前美联储联邦基金利率4.25%-4.50%区间的差距在进一步拉大。这同样带动欧元进一步走低。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举行新闻发布会表示,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决定继续降息,主要是基于欧元区经济短期内仍将疲软及通胀逐步下降做出的。同日,欧盟统计局公布的初步数据显示,经季节和工作日调整后,2024年第四季度欧元区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零增长,同比增长0.9%;但欧盟主要经济体经济表现不佳,去年四季度法国GDP环比下滑0.2%,德国环比下降0.1%,意大利则环比持平。欧盟通胀并未随经济下行而走低,反而保持粘性。欧盟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1月份消费者价格较上年同期上涨2.5%,高于12月份的2.4%,且高于经济学家预测的稳定水平。剔除波动性成分的核心通胀率为2.7%,仍高于预期,而服务业价格涨幅则略有下降。
不过,欧洲央行最新发布的薪资追踪报告预计,到2025年第四季度,薪资将以1.5%的年化速度增长,虽然比去年12月预测的1.4%略有上升,但远低于一年前创下的5.3%的峰值。这意味着随着经济放缓,欧洲方面通胀水平可能会继续下降。这将给欧洲央行继续下调利率提供了支持。如果考虑特朗普对欧洲的关税威胁,欧洲央行继续降息更具有紧迫性。彭博首席欧洲经济学家杰米·拉什表示:“欧元区总体仍处于通货紧缩状态。这将使欧洲央行今年继续降息,我们预计降息幅度将达到100个基点。”无论节奏如何,欧元与美元之间利差都会继续拉大,这无疑给国际金融市场带来分裂。
对于美联储而言,其同样出于对未来不确定性的考虑,在1月末宣布暂停降息。美联储提到暂停的原因在于美国经济需求仍然强劲,劳动力市场同样良好。尽管如此,美国通胀的“粘性”和经济结构的变化意味着其并未真正摆脱经济停滞的威胁。如果考虑到美国新总统特朗普的关税和移民政策的影响,其前景仍然不乐观。美国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古尔斯比近期警告称,目前美国看似正走在正轨上,经济总体强劲,劳动力市场“似乎”处于充分就业状态,通货膨胀率也已经下降,正在接近美联储2%的目标。“然而,我们现在面临着供应链的一系列新挑战——自然灾害和人为灾害,从火灾和飓风到主要港口的桥梁碰撞,运河堵塞和码头工人罢工的威胁;地缘政治混乱;移民问题;当然,还有高额关税的威胁和贸易战升级的可能性。”这种潜在的不确定性,可以说是美联储1月份暂停降息的主要考虑。这意味着和2024年的情况类似,至少在上半年美联储都会采取观望的态度,以确定美国经济和通胀的趋势。美联储仍然会在遏制通胀和避免经济下滑的两难之中做出选择。
虽然三大主要央行面对的各自经济环境有所不同,但美国特朗普主义政策的实施,会因各自通胀和经济增长的不同作用,对主要央行货币政策走向带来很大的影响。虽然很多经济学家都担心特朗普的“关税大棒”会导致美国通胀上升,但实际情况可能会更为复杂。一方面,安邦智库的一位资深学者提到,其会带来其他货币兑美元贬值,会一定程度缓解进口关税对美国商品价格的影响;另一方面,特朗普关税政策的反复,意味着关税实施的强度、力度和持久性,其长期和短期对美国商品需求的影响会有所不同,甚至不能排除需求快速下滑导致出现通缩的极端情况。另外,特朗普有关削减财政赤字的政策承诺也意味着特朗普主义之下,美国通胀走向仍然具有不确定性。就此而言,美联储货币政策的走向更取决于特朗普主义本身。
这对于美联储而言,实际上增加了其货币政策实施的难度。如古尔斯比所谈到的,“如果我们在2025年就看到通胀上升或通胀降温进展停滞,美联储将处于艰难的境地,并不得不努力弄清楚通胀是来自经济过热还是来自关税,”“这种区别对于决定美联储何时、甚至是否应该采取行动至关重要。”考虑到美联储此前在加息问题上被诟病,其能否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样令人担心,而这种货币政策风险对于美国经济的影响,可能会大于各项特朗普主义政策的实施。这或许是美联储主席鲍威尔采取保守主义政策立场的顾虑。在特朗普主义冲击之下,通胀问题带来的不同烦恼,使得三大主要央行的政策分歧加大。这使得此前市场所预期的各主要货币利差收窄的可能性变得日益渺茫,势必会加大国际资本的流动和国际金融市场的动荡。(来源:安邦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