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爱看穷人的故事,还是富人的故事?富人的。不论是从我们商业片的排行榜中,还是电视剧的收视率中,都看得出富人名人的片子占下大半壁江山。因为这个世界还是穷人多,穷人以看富人的喜怒哀乐为消遣,看富人的奢华富贵聊补日常的贫乏无味,看富人的命运无常安慰自己的平淡安康。看写穷人的片子,那就是苦啊。
听说韩国电影《寄生虫》是部讲贫富差距的片子,朋友劝我别看了,为啥要找不痛快呢?但我还是看了,主要是好奇:获戛纳电影节大奖,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我说,看看,别往心里去。
韩国电影《寄生虫》海报
这电影一开始的情节,像是个低级的诈骗剧本,贫困的居住在半地下室的失业青年金基宇得到一个机会,进入到富人朴社长家,用假文凭赢得女主人的信任,当上了她女儿的家庭教师;不久,基宇一家人利用这家富人的轻信,诱骗主人赶走原来的司机保姆,依次进入朴社长家——基宇妹妹当上主人家小儿子的美术老师;父亲当上朴家的司机,母亲当上朴家的保姆——他们当然装作互不认识。一天晚上,朴家一家人出外野营,金家一家人鹊巢鸠占,四口人在豪华的大客厅里尽情享受,庆祝他们“都找到了工作”。到此时,穷人的狡诈和富人的愚笨已经登峰造极。
但是,此时我却看得心神不宁,我竟然在替这家穷人担心,觉得他们马上就要败露了。尽管他们的所有都是骗来的,非法的,是利用了富人的善良——是的,富人其实很多情况下是善良的,这也是金家人的感叹。我知道金家人的败露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会以什么方式发生。
影片的后半部分急转直下,简直是全武行。金家人得到了惩罚,一死一重伤一逃逸,一家人风流云散,鲜血淋漓之后,是基宇思念逃逸的父亲,半是虚幻半是想象地与躲在地下密室的父亲用摩斯码交流的情景。这结尾简直是一个寓言。
他们罪有应得吗?他们该杀人偿命吗?金家父亲因朴社长拧起鼻子嫌自己身上有“地下室的味道”(穷人的味道)而怒起杀人是有道理的吗?不管法理上怎么评说,我们依然对这骗子一家人难以释怀。我发现,其实我的心还是在穷人这边。尽管我们中的那么多人,那么想成为富人,就像金家一家人一样。但是是这家穷人的贫困、挣扎,还是这家人的憧憬、无奈揪住了我们的心?看这样的片子,你又如何“不往心里去”?
在电影史上,写穷人的片子,有拿穷人开玩笑,在嘲笑中见到自嘲的,有把穷人的苦写得悲天悯人,让人哭出滔滔一条江水的,但这样写穷人,让人看完无法言说又久久无法释怀的,见出这部影片的高深功力。
贫富之别,永远在刺痛着我们的神经,永远是这个社会中不能碰的心理软肋。